有一年國慶長假回家，坐的是那種普快列車。空間嘈雜，空氣污濁，擁擠不堪。好在有一個硬座可以坐下歇息。
對面，幾個很乖巧的小女生，未及開口，已友好地和獨自一人的我招呼。而他們，原來是同城鐵道學院的學生。
算起來，我比他們都高了一屆。
天南海北地閒聊，既新鮮又真誠。可惜他們有幾個因為回家的興奮勁，上夜折騰了一整晚，說著說著，大都趴下了。只有一個短髮的女生，因為是跟著同學來遊玩，反而越來越精神。她有筆直好看的鼻樑，略顯瘦削而端莊的臉，顴骨周圍零星點綴著的幾顆暗痣，讓她顯出幾分可愛和俏皮。
我的習慣，獨自坐長途車，為安全起見，很少會睡過去。而英語專業的她，知識很豐富，視野很開闊，觀察問題獨到而細膩，是一個很好的聊伴。所以，越是深夜，我們聊性越濃。
當我們都打著哈欠的時候，天已微明，距離終點站更是不遠。
從沒有和一個陌生的女孩通宵這樣聊天過。想她，應該也是如此。所以，我們出站告別的時候，很自然地留了學校宿舍電話。
她說，我叫張華。
不久，我們回到同一座城市不同的校園。晚上，開心地打電話。甚至，她把她愛情的疑惑都說於我聽。
我畢業的時候，想著再見她。
去到東塘的友誼商城門口，站了老半天，卻不見來。結果是我們都早早趕到的，只是陰差陽錯，加之那會兒又沒有移動電話，害怕錯過，只有傻傻地站在不同的門廳苦等。
及待見面，真是萬分欣喜。
公交車上，她說要出個測試題給我。
如果你帶著大象、狗、孔雀、猴子、老虎這些動物，穿越一片危險的森林，依次拋棄的該是什麼？
仍記得，窗外，閃現的是高樓的身影和巨大的廣告牌。
我未假思索，說，第一個丟掉孔雀。
她很嗔怪地看著我，說，孔雀代表的是愛人哦！
一年以後，她畢業。而我，其時正在一個荒遠的孤島上。從此，彼此失去了聯絡。
後來，我多次專門上中國同學錄網站上查，「張華」這個名字，幾乎每所高校都有，只有她，已經不知所蹤。
這麼多年過去，我仍然記得，我和她，在一趟擁擠的列車上，盡興聊了一整晚。
因為陌生，所以勇敢；因為失去，所以美麗。
而現在，如果讓我再做那個測試題，無論拋棄什麼，「孔雀」我一定會帶在身邊。
可是，她呢，究竟現在何方？ |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