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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的外婆

時光流逝得太快,我來不及回顧多一遍,記憶已被歷史的洪流沖沒,找不到任何蹤影。人長大後總愛回憶,愛留戀過去的點點滴滴,那難忘的點點滴滴如同清晨的露珠,一覺醒來,陽光一出,煙消雲散。
  記不起多少次努力回憶童年,每回想一件事便要遺忘一件事,所以我很珍惜每一次回憶。每個人有不同的經歷,我的童年並不算快樂,但總可以說是幸福的。幸福的是有善良的外婆。外婆真是個善良的女人,打我懂事開始,她就沒和別人吵過一次嘴,沒和別人爭過一樣東西,她對誰都是那麼溫柔與誠懇。雖然,外婆離我已經有一年多了,但她的影子仍時時刻刻縈繞在我的腦海裡,揮之不去。我愛外婆,愛她的慈祥與善良。打我六個月起,就和外婆一起生活,直到6歲那年才離開外婆到縣城裡唸書。外婆疼我勝過疼愛自己,那些艱苦的歲月裡,吃飯是一大難題,可是外婆有什麼好吃的都讓給我,心裡想的始終是我。
  記得1982年那一場罕見的大洪災,把我的家園給沖毀了。年邁六旬的外婆帶著我逃離了家園,去到大隊給安排的名副其實的解救營。在那裡面,沒有電,沒有水,每五六個人分一點點米,做飯用的是泛著黃泥槳的河水,做出來的飯是黃的。外婆乘了一小碗飯,一口一口地餵我吃,自己一顆米都沒有下肚,當時我只有五歲。等洪水退了以後,我們回到了慘不忍睹的家園,所有東西都沖走了,剩下的只有一間破爛的房子。大表舅幫我們一起把房子收拾好後,到吃飯的時候,大表嬸把好不容易做出來的一大盆稀飯擺上桌,表叔表姨們把粥裡的米撈了又撈,等到外婆幫我裝的時候,再怎麼撈也撈不上一顆米。她默默地流下了眼淚,拉著我到一邊,給我吃那碗所謂的稀飯。可是我看著那碗水,卻怎麼也嚥不下,我跟外婆說:「外婆,怎麼吞?我吞不下。」外婆聽了剎是心疼,她忍不住對大表舅說:「阿財,我老人家不吃不要緊,可不能讓這孩子餓壞呀!」表叔表姨們聽了,沒好氣地說:「大人們吃不飽,誰還能下田?」我嚇得直往外婆懷裡鑽。在那些日子裡,我最怕吃飯,外婆每次都會看著我流淚。
  好不容易熬過了那段艱難的日子。我六歲那年,在城裡工作的爸爸要把我領到城裡唸書,在和外婆分手的那天,我一大早就纏在外婆身邊,寸步不離,彷彿一鬆手,外婆就會不見了似的。吃過飯後真的要坐車走了。我死活抱著外婆,哭著喊著,惹得全村老少跑來看。外婆老淚縱橫,親切地撫摸著我的頭,爸爸媽媽硬拉著把我們倆分開,我拚命地掙扎著,最後還是讓爸爸扛著我上路了。外婆蹣跚著跟了我們好遠好遠……
  我與外婆的感情甚至於勝過父母,外婆疼愛我甚過疼愛所有人。去年,正在上班的我接到外婆病重的消息,一陣撕心裂肺的疼痛。不顧一切地趕回家裡,衝到醫院看望我心愛的外婆。媽媽說外婆昨晚還跟你姐姐和姐夫開玩笑,大家逗得年近九旬的外婆合不上嘴,今早起來的時候外婆就中風了。我和媽媽都忍不住哭了起來。一到醫院,看見外婆躺在潔白的床上,已經氣若游絲,我輕輕地在外婆耳邊呼喚著外婆:「外婆,你的鳳兒來看您了。外婆!」突然,外婆緊緊地抓住我的手,外婆知道我來了,她痛苦地半睜著眼,深情地看著我,我再也忍不住哭了。在一旁的媽媽和姐姐暗示讓我不要哭,我強忍著悲痛,一直看著我的外婆,看著我最深愛的外婆。
  外婆有個心願,就是要回老家土葬。在外婆最後剩餘的日子裡,我因為工作關係沒能回去守候著她老人家,直到外婆去世那天,我才又匆忙地趕回老家。外婆臨走時也沒能看我一眼,最後,我守了外婆的靈體一晚,為她上了一整晚的香。看著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外婆,我多少次希望她只是睡著了,明天一定會醒來的,可我最後還是知道外婆永遠不會回來了,但她已永遠,永遠地留在我的心裡。外婆,我希望您老人家在九泉之下能安息。外婆是如此善良,以致出殯那天幾乎所有認識外婆的人都來為她送葬,隊伍排得長長的,黑壓壓的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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